大船顺风顺水, 沿江蜿蜒而下。太阳刚露出半张脸,江上清风扑面而来,舒爽宜人。
胡杨看着江面上浮现出的太阳,兴致勃勃地问余秋“看, 像不像溏心蛋。”
余大夫伸手捂脸, 完蛋了, 集体堕落。你好歹也是将军之子, 标准的, 怎么现在看什么都能扯到吃上面。
不过红日的确很像溏心蛋, 煮熟了, 缓缓浮出水面那种。
大约是因为在水里头泡过, 所以那光芒居然不刺眼,反而显出了柔和的色调。
江水被染红了, 红色安静地蔓延到河流两岸。水田里头插着的秧苗已经挺直了腰杆。红配绿, 美得质朴又明亮。
乡村总是醒来的分外早, 农民没有礼拜天的概念。虽然还不到早上七点钟, 已经有社员在田头忙碌。
那一小块一小块葱郁的农田, 里头的翠色浓郁的几乎要滴出来了。
胡杨高兴地大喊“看,好漂亮的小麦。”
“这是芝麻”船舱里传来胡将军的怒吼,“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东西。”
可怜刚得意不到半天的胡杨, 立刻又缩下脑袋蔫吧了。
余秋好奇地伸长了脖子, 原来芝麻长这样啊,她还真不知道。
一簇簇的,挺直的秸秆, 叶子碧绿。
她不由得看笑了“我还以为咱们这儿只种油菜收菜籽呢。”
“这是自留地。”何东胜笑了起来,语气略带点儿调侃,“像这种山地还种得好的都是自留地。”
胡杨瞪大了眼睛,茫然地问了句“为什么”
人多力量大,应当集体的地种的更好啊。
余秋心念微动,她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大队书记的抱怨。
是啊,没错,人都会舍得为自己的东西下力气。所有违背人类本性的政策,最终都会导致失败。
种庄稼乃至于种所有的农作物,说到底一个水一个肥,这二者其实是可以通过人力进行扭转的。肥地可以拖成瘦地,瘦地也可以改造成成肥沃的良田。
从这个意义上来讲,人的确可以胜天。
她清清嗓子“因为自留地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种。这块地上究竟缺水还是缺肥,种的人心里头清楚,也就能相应性的给予解决的措施。但是生产队的话就不一样了,每天大家都是集体劳动,每一块地的具体情况,干活的人反而不清楚,如果固定下来,比方说这一亩地始终是哪几个人打理,说不定情况就会好很多。”
胡杨仍旧迷惑“那种的时候,既然发现有问题,为什么不直接跟生产队长说,生产队来处理呢”
余秋真不忍心打击天真的孩子,说个屁,凭什么要说,说了还给自己找事。说了他又有什么好处呀
她绞尽脑汁给出了一个答案“因为有些事情是介于好跟坏之间的,你非要说不行的话,其实也行,但你要说行的话又有点儿欠缺。这种情况你让社员怎么说还不如分开来让大家负责。”
何东胜点点头“你说的是计件工分,生产队栽秧割稻子也这样记的,几个人负责一亩田。”
这样干完的人可以歇歇脚,能够充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。
余秋摇头“我说的不是这种临时性质的,而是长期持续性。”
这种临时性的计件工分完全不适合农业生产。因为农业生产并不能立刻看到成效。
就说栽秧吧,秧苗栽下去了,重点看的不是速度,而是秧苗能不能成活。
要是一味的追求速度,迅速把秧给插好了,但是秧苗不能活下来,这其实反而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。
当年大越进的时候追求的多快好省,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错误,可实际上,多与快可以迅速的看到,好跟省却没有量